4
我将手伸直过去,却被夏佩兰一把打掉离婚协议书,随之而来的,是她的尖叫。
“不行!你说过会爱我一辈子,你不能反悔!”
爱?
我几乎又要笑出了声。
率先背叛我的人是她,凭什么还要求我遵守诺言。
这样的她,值得让我拿什么去爱。
我放下手,望着夏佩兰惊慌失措的脸,眼里一片冰冷。
“既然你不签,那我就去申请拿回我的那笔钱。现在,你还没来得及花出去吧。”
我居高临下给了夏佩兰第二种选择,看着她纠结的模样,心里涌上了不耐烦。
既要又要,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。
“我……”
她的声音刚响起,一直冷眼旁观的冯云霆终于出声了。
事关他的治疗,他显得格外急切。
“佩兰,救我……你不是说,等我病好了,我们就再续前缘的吗?”
顿时,夏佩兰一咬唇,下定了决心。
她缓缓蹲下身,捡起离婚协议书,在临签字前还要装作深情款款地看着我。
“逸晨,你又何必逼我如此,我……”
“别说废话了,赶快签。”
我不耐烦地打断她,催促着,感受到旁边冯云霆越来越亮的目光,更是迫不及待想要离开。
见我丝毫不留情面,夏佩兰脸上佯装的深情破裂了,她扭曲着脸,深吸一口气后,写上了自己的名字。
一笔一划,我们之间的三年画上了句号。
将离婚协议书拿到手后,我便毫不留念地转身离开。
5
回到家后,我立即打电话给搬家公司,让他们将夏佩兰的东西全部清走。
她太害怕我要回那笔钱了,所以连内容都没看清,就签上了字。
所以,她不知道签的是自己净身出户的协议。
待夏佩兰的东西全部清出去后,我又叫来修锁师傅将家门换了个锁。
解决了困扰我的人和物后,我便舒舒服服地休息。
第二天一早,门口却突然传来一阵阵砸门声。
同时,我的电话也不停地在响。
这样的架势,也只有夏佩兰能做得出来了。
但我也只是将手机关机,翻个身继续沉睡,不想理睬。
我爱她时,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。
不爱后,也可以决绝地放手,再也不会回头。
只是我没想到,她竟疯到找人拆门的程度。
“许子阳,你怎么还有心情睡觉!你凭什么扔掉我的东西?!”
夏佩兰冲进卧室,一把将我扯起。
我挣脱她的手,闻言也只是翻个身继续睡觉。
那些东西都是我买的,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。
见我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,半响后,夏佩兰又软声开口:“子阳,虽然我们离婚了,但是情意还在,你没必要做这么决绝啊。”
“这是我早就准备好给你的礼物,你可以原谅我吗?”
一个小盒子被放在我的面前,我顿时清醒了过来。
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包装盒,一打开盒子,一枚袖口就掉了出来。
整体一看,便知道是粗制滥造,甚至内侧还有一小块掉了皮,露出里面的铜色。
见我不出声,夏佩兰有些势在必得地开口。
“子阳,你现在可以原谅我了吗?这可是名牌。也许有一天我们还会复合,就别闹得这么难看了。”
我随手将袖口撇到一边,心中暗嘲。
不知道从哪里买的廉价袖口,还想换我对她未来生活保障的承诺。
真把我当傻子吗?
她满嘴阐述着对我的爱,可字里行间全是将一切过错推到我身上。
我再一看盒子底部,那里还有一张小小的纸片,上面写着“证书”。
一个猜测浮上我的心头,我不由地按亮了手机。
果然,夏佩兰的拼小圈没关,上面显示着前一天,她在一家专卖a货的店买了9.9包邮的袖口,甚至免费赠送鉴定证书。
顿时,我冷笑一声,一把挥开面前的廉价袖口,不想再多给一个眼神。
若是以往,我定要质问到底。
可现在,我懒得浪费自己的时间,毕竟夏佩兰不配。
袖口被打落在地上,滚进床底却无人在意。
叶新柔脸色一阵青白,想发火又害怕真的惹怒我。
最终,只能装可怜,试图博得我的怜爱。
但得到的,却是我更加冷淡的表情。
“我们已经离婚了,现在这是我的房子。把门修好就赶紧走,否则我就告你私闯民宅,损害他人物品。”
顿时,夏佩兰瞪大了眼,似乎没想到我会绝情至此。
她嘴唇颤抖着,却再也说不出求原谅的话来。
这一刻,她心中的侥幸彻底破裂,她真正意识到,自己已经彻底失去我了。
6
此后,夏佩兰便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段时间,只是偶尔我会从双方的朋友那里得知一点点消息。
“你老婆怎么现在到处借钱呢?你又不是没有钱的人。”
“我前天看见夏佩兰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,兄弟,你是不是被绿了?不过,她怎么找了一个坐轮椅的。”
此类的情况发生很多次,最终我不得不发朋友圈宣告我和夏佩兰已经离婚的事实。
只是,刚发完没一分钟,在一众安慰声中,夏佩兰的评论显眼的厉害。
“家住海边吗?管这么宽。你们这些人就是盼着别人过得不好是吧?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交友不慎,交到伥鬼朋友!”
夏佩兰的话实在是难听,顿时,评论区变成了吵架现场,同时,我也收到一条接一条的消息。
“兄弟,我力挺你,夏佩兰也太不是人了,出轨还这么理直气壮。”
“许子阳,是男人就别跟夏佩兰复合!我倒要看看,她守着一个渐冻症病人能过上什么好日子?!”
我一条条的回复,也一次次坚定自己的决心。
同时,拉黑删除了夏佩兰的所有联系方式。
用我的方式,跟她撇清关系。
我倒要看看,连朋友都没有了,孤立无援的她带着一个渐冻症病人要怎么过活。
但是,有一天,我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。
一接听却是熟悉的声音。
“许子阳,你快来帮帮我,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……”
听着电话里的哭腔,我出乎夏佩兰意料地答应了。
她惊喜的声音传来,我却满心想着如何看她笑话。
她的崩溃,我早已预料,只是比我想象中还要早一些。
还是在那家医院,只不过换了间普通病房。
冯云霆的病每天都在烧钱,夏佩兰根本无法负担单人豪华病房。
这次,没等我敲门,夏佩兰就迫不及待将我扯到门外哭诉。
“子阳,我怎么办啊?我现在已经怀孕了,可以胎相不稳,医生说随时就会流掉,甚至再也怀不上了。”
“而且,云霆的病也越来越重,现在他已经起不来床了,我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,真的不想再照顾他了。”
看着夏佩兰痛哭流涕的脸,我心里一阵快慰。
自从怀孕后,便衣来伸手,饭来张口的她怎么会忍受得了伺候别人的活。
就算一开始天真地没觉得辛苦,长久以往定会暗自不满。
停顿几秒后,我故作怜惜地询问:“那你想我怎么帮你?”
顿时,夏佩兰的眼睛亮了起来。
她靠近我,攀附着我的胳膊,用能腻死人的语气说着自己的要求。
“徐子阳,我们复婚吧。兜兜转转,我发现我爱的人一直都是你。”
“我不想失去做母亲的机会,我一个人根本无法给肚子里的孩子提供营养和检查,求求你,就当救孩子一命吧。”
我一直觉得自己已经看清了夏佩兰的真面孔,但是她却一次次刷新我的下限,让我明白她可以更加过分。
就算现在,她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,都是为了自己,每一丝一毫是为了我。
听着她嘴里的爱,我更是感到讽刺。
辜负真心的人,根本不配说爱。
“这样啊——”
我拉长了音,在夏佩兰的期待中,轻声说完后一句。
“不可能。”
不轻不重的一句话,夏佩兰却像是被打了一巴掌似的,眼神都茫然了一瞬,随后便是绝望。
看着她灰暗的眸子,我勾起了一抹笑意,继续添油加醋。
“夏佩兰,一命换一命。这是天注定你要就此失去孩子,而且是你自己打掉了最后一个孩子。”
“他本可以健康成长,可以看看这个世界,甚至还可以叫你妈妈,但现在,因为你,他只能被肢解死去,躺在冰冷的托盘里。”
“夏佩兰,你根本不配做一个母亲!”
我的声音越提越高,带着我压抑已久的痛苦。
“别说了,别说了!”
夏佩兰崩溃地捂住耳朵,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涌出。
她站不稳似的一下子跌坐在地,就这一下,她的身下立刻蔓延出血色。
没有了麻醉药,她将亲身感受到自己的孩子逝去的痛苦,也亲眼看着自己失去做母亲的机会。
夏佩兰情绪波动太大,导致一下子晕了过去,我叫了医护人员前来后,就准备抬脚离开。
“你是家属吗?要留下来看一下病人的情况,缴费窗口在那里。”
我摇摇头,指了指那间病房。
“我不是家属,她的家属在那里。”
烂锅配烂盖,绝配。
7
自那次见面过后,夏佩兰在我的眼前消失了一段时间。
再次见面时,依旧是在医院。
不过是医生通知我来的。
面前的夏佩兰面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,紧闭着双眼。
她的手上还打着点滴,病房里充满了消毒水和绝望的味道。
我从医生那得知,她又流产了,而且还因此切除了子宫。
“我们从夏女士的通讯录中,看到对您的备注是她的丈夫,对吗?”
我一愣,落在夏佩兰身上的眼神复杂。
我不明白她现在将我的备注改回,还有什么意义。
毕竟,失去的,是不可能再回来了。
最终,我还是摇了摇头,否决了医护人员的话。
“我不是,我们只是认识,可能是她备注错了。”
送走了医生,我一回头便发现夏佩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,正目不转睛盯着我。
她眼眶泛红,泪水在里面酝酿,要落不落。
“你为什么不承认?”
“我都这个样子了,你连骗一骗我都不愿吗?”
她的声音凄厉,我却沉默着不做反应,甚至面带嘲讽。
当初,我也是这样,希望夏佩兰骗一骗我,可她丝毫没有顾及我的心情,大咧咧地承认了自己打掉孩子的事实。
那时候,她每一句话都往我的心窝子里戳,现在,又凭什么要求我以德报怨呢。
见我半天没有反应,夏佩兰挣扎地坐起。
她够上床头一个袋子,伸长了手要递给我。
“这是我为你去城东买的糖饼,我知道的,你难过时,总要吃点甜的。”
夏佩兰眼巴巴地看着我,说得恳切。
但我仍没有动作,甚至心中一沉。
原来,她什么都知道。
她知道我的痛苦,知道我渴求那一点甜,但依旧装作视而不见,吝啬给我。
现在,失去一切的她又想了起来,又想要弥补。
可我已经不需要那一点安慰了。
自从得知孩子被她擅自打掉的那一天,我便再也不会对她有所期待了。
无论是爱,还是恨,我都不在乎了。
我没有接过,任凭她举着的手微微颤抖,最后脱力地砸在床上。
她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。
“既然你没什么事,我就走了。记得把备注改掉,以后别再麻烦我了。”
我说得绝情,转身离开。
“别!”
身后传来挣扎的声音,还有重物落下的声音,但我还是目不斜视出了门。
这一刻,角色调换,夏佩兰终于明白,看着面前人的离去却无法阻拦是多么的无力。
8
我跟随公司的安排,离开了这个城市。
在新的居住地,我开始了崭新的生活。
充实的日子弥补了我的伤痛,我逐渐将过去淡忘。
只是偶尔,我也会从朋友那里听到关于夏佩兰和冯云霆的八卦。
他们说,冯云霆住不起院了,已经回了家。
可他孤家寡人一个,根本没人照顾几乎是瘫痪在床的他。
现在,他连脸都瘫了,嘴歪脸斜。
他们还说,夏佩兰疯了,天天抱着医院给的布巾,嘴里不停地喊着宝宝,然后满大街乱跑,像是在找谁。
但这些,都与我无关了。
我笑了笑,不置一词。
辜负真心的人,总会得到报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