稀奇事。
我请他坐下,还给小孩找了个拨浪鼓。
“不脏。”我解释道。
这金尊玉贵的小公子,小小年纪脖子上就金玉都有,不像他爹。
呃。
......他爹?
三年不见,他真是变得不讲究了。
一身半旧黑衣,发冠一看就是地摊货,只有头发还是又黑又亮。
顾岳凛端坐不动,任我上下打量。
半晌,轻声问:“这是你的拨浪鼓么?”
我摇摇头:“是刚刚那位郎君的。”
他一言不发,只是从孩子手里把鼓又拿了出来。
我忍不住出言讽刺:“你以出身论英雄的毛病还没改呢?”
“他只是沦落风尘,又不是良心坏了。”
他面色突然苍白一片。
多年前,他也是这样冷冷看着我,说:“她只是沦落风尘,又不是良心坏了。倒是你李知渠,乞丐窝里爬出来的人物,不知吃了多少苦,才能如此心狠手辣。”
我那时爱重他,听了这话,只觉得眼前昏暗一片,心中又苦又涩,无力而倔强地辩解:“我不是见死不救之人。”
他甚至懒得下马,只是居高临下,目光冰冷,已经摆明了不信我。
他抱着怀里的人策马转身,马蹄踏起一片烟尘。
只有一句话是留给我的:“你好自为之吧,李知渠,我死也不会心悦你这样的人。”
我后来一步一步,走了一天一夜才回到城里。
不当乞丐多年,人也娇气不少,脚底都起了血泡。
可我那时一点也不恨他。
我只是恍惚片刻,再回神时,拨浪鼓已经回到小孩手里,他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了半天什么。
等我的眼睛聚焦回来,回到他头顶的发冠上时,他正眼也不眨地看着我,温柔询问:
“你想什么时候回家?知渠,我们院里的海棠开了。”
我怔怔道:“可我不喜欢海棠花。”
我本想跟他多聊两句,炫耀一下这些年,我没有他也能过得不错。
行商脚迹遍布大越,蓝颜知己数不胜数,是西北第一皇商。
再也不是那个没有见识的乞丐丫头。
就连顾岳凛如此位高权重之人,估计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了。
可是就在此刻,我才知道,只要看着这个人,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浅淡沉香气。
我就会一遍一遍回到过往。
那些委屈和痛苦原来从未消失。
最后他被我赶出去了。
那奶孩子又在哭,我恶狠狠道:“当初让我死的是你,现在带着孩子上门讨嫌也是你,你就可着我一个人恶心是吧!”
他的辩解和哭腔被我关在门外,我双手捂住耳朵,背靠着门滑坐下来。
当天夜里,我果断收拾好行囊再次跑路了。
还带上了小郎君一家。